先锋老钱

上周末，为南京先锋书店主持了“她”的十八周年生日会。去年、今年，我年年与先锋相伴，为“她”庆生，见证“她”的茁壮成长、开枝散叶。去年生日会上，苏童、叶兆言分享了他们初遇先锋的记忆。今年先锋十八年，书店邀请了十八位读者，分享他们与先锋书店的故事，纯纯的心意让我感动。我也来说说与先锋，与书店创始人钱小华的故事吧。

第一次和老钱对话是 995年左右，在当年南大门口的先锋书店。刚走进书店向店员问话，老钱就笑盈盈走过来，肯定地对我说：“你是文岚吧？”当年我还在做上午的生活类节目，听众寥寥，极少办听众见面会，他居然从声音辨出了我，不觉惊叹，好灵敏的人。同时，也想，只有安静寂寞的人才会这么认真地听广播吧？随后，老钱便非常内行地给我推荐各种书，记得有里尔克的诗集等等。他摩挲着每本书，兴奋地向我推荐，对每本都极爱的样子。年轻的我诚惶诚恐，带着对文学和权威的崇拜，把一摞书都买了单乖乖捧回了家。以后常去书店，越来越熟。

一天，南大林老师说：“老钱事业有成，该有个人和他共享事业的成果了，文岚，你朋友多，帮他寻摸寻摸啊。”于是，便有了当年在南大旁新杂志咖啡馆给老钱的第一次相亲，只是，此后也不见他热情相约，便不再有后话。不过，很长时间后，老钱还常感恩地对我说：“其实，那个女孩人不错的，文岚关心我哦。”一晃很多年过去，先锋的店开了一家又一家，可老钱还是一个人，一个人吃饭，一个人锻炼，一个人在书店晃悠。常常在书店客人稀少时和读者聊上几句，被不识他的美眉当作“怪蜀黍”。

有次我问他：“你到底要什么样的女孩啊？”他羞涩地用他不标准的普通话说：“像书一样的女孩”。安静？工整？丰富？我不知如何解读其中深意。但后来，我在先锋书店办了一场“邂逅先锋”的以书会友活动，想让喜欢先锋的年轻人在中国最美的书店相遇，也希望小华邂逅到那个如书一般的女子。活动那天，来了很多年轻人，其中还有一位女子表白说，当年在报纸专访里看到老钱为了书店失去了一切财物，只剩下一辆自行车，她流泪了，深深感动并钦佩，默默说“要嫁我就嫁这样的男人”。激动的我却在现场遍寻不着老钱，发信息给他，他感谢我的温暖美意，但他说，他一般都不参加在先锋书店办的活动的。害羞的男人已悄悄离开了。

守着中国最美的书店是多么幸福充盈的事，只是，当每天书店打烊，最后一个员工下班，书店的灯次第熄灭，老钱的心里是否也会掠过一丝孤清？又或许，先锋书店便是小华所寻找到的如刘小枫先生《沉重的肉身》里所说此生的“在世热情”，是一盏永远亮着的灯，一团足以温暖自己的火？

[岸芷听岚]