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孙晓(小说家) 简历 – 名人简历

发布日期:2020-11-19 03:40:54

孙晓(小说家)

孙晓,出生于台北市,国立台湾大学政治学系毕业,作家、电影工作者,代表作《英雄志》《隆庆天下》。

基本简介

孙晓,于1970年出生于台北市,国立台湾大学(英语:NationalTaiwanUniversity,NTU)政治学系毕业,美国罗彻斯特大学公共政策硕士,现于企业界任职,2000年与以人合资创办“讲武堂”,旨在出版最好的武侠小说和教授人们写武侠小说,并发表第一部长篇作品《英雄志》,现仍持续于武侠小说的创作与发表。

因英雄志而成名

网上盛传:金庸封笔古龙逝,江湖惟有英雄志!

孙晓的《英雄志》让武侠世界的色彩更加缤纷,带有一种深红近血的悲色,洒落在金庸的圆满与古龙的简白之外,为读者们带来一种完全不同的新体触--古典的性格,后现代的结构,充满荡气回肠的悲凉,堪称一部“男人的武侠”。

“金庸封笔古龙逝,江湖惟有英雄志”,造成新文学网站中的争辩冲突。本书一度不被归类为武侠小说,尽管武功打斗、两军对战的传统情节仍可时时窥见,但整部书的视野离开了武侠小说的标准传统,作者道出了一个既真实、又现实的江湖。门户之争、男女之间的恋情并非是作者关注的主题,人与大时代的冲突、感情的真挚与背叛、道德的反思与辩证才是《英雄志》的主旨。

孙晓谈武侠

《浅谈武侠的过去与未来——对当代武侠创作者的精神呼唤》

我为什么写武侠?

当今古的张编辑告诉我,需要写一篇关于我自己的故事时,我居然发现自己不会写了,因为我根本不知道该如何下笔。

作为一个作家,我们会先审视自己的内心,寻找自身关切的议题,于此同时,我们也会观察读者的兴趣,在两个集合里访查切入点,最终完成我们的论述。只是当我写了数百万言的故事后,却怎么也料想不到,书写自己的故事却原来是最艰难的。

有的作者会希望自己的人生如同故事一样精彩,所以才有人会选在广播电台里切腹自杀,不过并不是每一个作家都希望成为公众的焦点。我想,作者与公众之间的对话,就是作品本身。无论以什么形式发表,只要作品含有灵魂的质量,都能替作家说出他们的心里话。

然而,宣传还是要进行的,因此我选择了一个根本性的议题,一个作品绝不可能替我解释的题目,我为何要写武侠?

首先,我必须提出一个问题,反问所有阅读本篇文章的读者,请问,你有多久没读过武侠小说了?

你有多久没读过武侠小说了?

究竟有多久了?我们有多久没读过武侠小说了?应该很久了吧。若把问题更加窄化,请问,你有多久没读过金庸以外的武侠小说了?那么,这个答案可能更为可怕,因为绝大多数的人,在他一生当中,从没阅读过金庸以外的武侠小说。

金庸在武侠界的地位有多么强大呢?有一个说法,金古温粱,加上新一代名家黄易,以及台湾的诸大家(司马翎、卧龙生、诸葛青云、萧逸……),从排名第二的古龙乃至于到最后一名的作家全数加总,他们的销售量还不及金庸的十分之一。

这句话并不夸张,金庸的倚天屠龙记,在台湾总计卖出过三百万套,营业额接近新台币四十亿,别忘了,金庸一共有十四部作品,除开倚天屠龙记以外,还有笑傲江湖、射雕英雄传、神雕侠侣、天龙八部、鹿鼎记等等长篇巨著,保守估计,他的销售总额累积达到新台币一百五十亿以上。(换算为人民币四十亿)。这还不包含香港与大陆,以及其他改编形式的收益。

说完了伟大的武侠全盛时期,我们来看看武侠的近况,由于我自己没有做过市场调查,手上除了销售额以外,并没有其他统计资料可供佐证,因此我只能提供一篇报导,让读者明白香港武侠市场的现况。

这篇报导是近两年所作,文中提到香港武侠的凋零,作者不无感慨的指出,全港最盛的时刻,曾有数百名以上的专职作家,对比今日的萧条景况,当真不可同日而语。文中引述香港理工大学社会学系某助理教授的观点,他认为:“新秀作家的水准明显下降,才是近年武侠小说热潮减退的最主要原因。”他指出,“由于金庸、梁羽生等的武侠小说创作成就已达巅峰,无论情节构思、创作技巧和写作风格,后人都难以超越,最多只能表面和简单地模仿。”

在这样的论调下,他做出了结论:“所以,在金、梁退出江湖后,武侠小说就一直陷入低谷,(中略)这是造成金庸的作品翻拍又翻拍(中略)的原因。”

在这篇报导里,记者反应了很多武侠读者的心声,他们其实并没有放弃武侠,只是因为武侠界没有新一代的优秀作品产生,这才逼迫他们放弃了武侠阅读,故而不是他们抛弃了武侠,是武侠先抛弃了他们。因为武侠小说“无论情节构思、创作技巧和写作风格,后人都难以超越,最多只能表面和简单地模仿。”

实情真是如此吗?让我们先来看看一个故事,这个故事在台湾销售了百万套,直逼“倚天屠龙记”的空前记录。这个故事是什么呢?我简单描述一下它的内容。

有个孤儿,他的双亲被一个神秘的坏人所害、死于在一个极端神秘的事件中。孤儿失去了父母,从此饱受欺凌、居无定所,受尽了世间冷眼,走投无路之下,找到了父亲当年学艺的门派,于是刻苦练武、发愤图强,他为报亲仇,一面细细调查父母当年的死因,一面努力练功,也好壮大自己……当然,这个孤儿天赋异禀,学东西往往过目不忘,比别人就是快上个几倍……

读到这里,倘使读者朋友曾读武侠万卷书,自当知晓这是什么样的公式。当然读者朋友心里必也思索着:【好熟悉的情节,莫非是柳残阳先生的哪部大作?抑或有人东施效颦,又来抄袭神雕侠侣的杨过了?】

答案是,这个故事压根儿不是武侠小说,而是大名鼎鼎、风靡全球的【哈利波特】。

从哈利波特看武侠前景

哈利波特的父母被神秘坏人干掉,孤儿为父报仇,咬牙切齿、走遍天涯海角,最终来到【魔法学校】练功,预备成仙。这就是号称“自圣经以降,史上最畅销书籍”的故事骨干。

行文至此,不难想像读者们会生出一个疑问:“为何中英文学家的成长背景相差十万八千里,却会写出如此神似的故事?”莫非天下乌鸦一般黑,天下文章一大抄,原来十九世纪已经把小说写完了,剩下就是互相“借镜”了。然后,我们猜想出版人会得到这样一个深刻启发:“原来旧瓶装新酒也能畅销,是不是只要把杨过的蛤蟆功换成时光空间魔法,全真教改成霍华魔法学校,照样可以吸引眼球?”

以上全都是废话,我们只想弄明白,明明是相同骨干的故事:【孤儿为父报仇、寻寻宝、练练功、抱美女】,为何武侠小说以这样的故事作为骨干,会遭读者讥笑讽刺,冷笑谩骂,而【哈利波特】却会在华文读者中创下千万册以上的销售量?

是喜新厌旧的缘故么?是外国的月亮比较圆么?或者是流行的威力、网路的浪潮,这一窝蜂的热潮终于选上了【哈利波特】?

以上的问题有千百种答案,谁也说不准。然而不管答案是什么,都无法改变武侠小说凋零的事实。那么,身为一个武侠小说的创作者,我一定要打破砂锅问到底,为何类似的情节、相同的手法,放在哈利波特上可以造成热销,放在武侠小说上却会被人讪笑?这到底是什么原因?莫非真是武侠界后继无人?

为了回答这个问题,我们必须先从一个人身上谈起,这个人就是知名的文学大师,威廉.福克纳(WilliamFolkner,1949年诺贝尔奖得主)为例子,这位福克纳与其他诺贝尔奖得主不同,他的突破并不是体裁性的突破,他专注的主题并非是耸动的、解构的、政治性的,如同性恋、种族歧视、反暴政、求民主这些学院派酷爱的体裁,他的突破是在于文学表现的视角,在“喧哗与骚动”中,读者发现了许多的第一人称章节,而这些第一人称的“我”,实则并非同一人,有的是白痴、有的是坏人,而他们都生活在同一个屋檐下,这种视角的突破带来了剧烈的冲击,使文学界得到了一次革命性的发展。

读者看到此处,当油然而生一个慨然;“无怪那位教授先生会认为武侠小说会有瓶颈,比起文学界来说,它的创新早已停滞啦!”倘使您真这样想,您对武侠的冷漠以及凉薄,当真让人心寒,二十馀年前,名家温瑞安在台湾联合报发表的作品:“请你晚一点动手”,便实验了福克纳的变换视角手法,故事叙述两男争一女的爱情故事,文中不断切换三人的视角与思惟,使传统的故事得到全新的生命力。那么,这既然是二十馀年前的创作,又是这么崭新、突破的创作技法,为何他们还会说:“武侠小说……创作成就已达巅峰,无论情节构思、创作技巧和写作风格,后人都难以超越,最多只能表面和简单地模仿……”

答案很简单,我猜,该篇报导的记者,或者是被采访者,其实他们根本就不看武侠小说了,在这个网路世代中,他可能早已去打高尔夫、去看达文奇密码,去看HarryPotter,或上互联网漫游去了,总之他的休闲生活早已脱离了武侠阅读圈,他们对金庸带有一种怀旧式的情感,然而他们也用金庸这两个字,为自己的武侠阅读划上了句点。更可怕的是,他们还宣称武侠小说的创作已经死亡了。这不啻谋杀了武侠小说最后挣扎的机会,将之放逐到无边黑暗之中。

鸡生蛋、蛋生鸡,到底作者与读者之间是如何相遇的呢?是先有读者,还是先有作者?抑或是先有作者,还是先有读者?我们该如何追本溯源呢?直追到史记、三国演义的诞生么?无论如何,我们都找不出正确的答案,我们只知道武侠的读者已经散去,武侠的创作者也已凋零,成了一片荒漠。

金庸成就了武侠,也终结了武侠,当“金庸”二字成为拒绝武侠的理由时,不啻是金庸自己的悲哀,也是武侠文学的悲剧。

前无去路、后有追兵–武侠的生机何在

没有任何一个文种会死亡,只有市场先死亡,文种本身才会随之死亡。

柴可夫斯基的舞剧“天鹅湖”,初公演时惨澹一片,骂声四起,然而“天鹅湖”并没有导致俄罗斯舞剧的灭亡,因为观众并没有散去。也因为观众还存留着,“胡桃钳”、“睡美人”这些戏码才能不断公演,最后为“天鹅湖”做出了翻案。

无论现实的理由是什么,今日武侠面对的是一个极空虚的市场,有点像是华文阅读市场,任何世界知名出版公司都会摩拳擦掌,信誓旦旦,认为这是一个十三亿人外加海外八千万人的惊人单一文种市场,然而投入之后,却很快发觉自己的作品其实只能印刷两千本的悲惨事实。

很多人说,好的产品需要靠好的行销,说到这里,我们立刻联想到关于台湾农产品的争论。

每年夏天,台湾农民会陷入一种情绪的盲动之中,他们一方面期望老天爷做美,不要天灾、不要人祸,让田里长出美好的果实,然而当老天爷真的应允祈祷之后,却惊觉大批的果实跌到史上最悲惨的贱价,以致于全数喂给猪吃,或是任其腐烂、倾倒入海。

为了解决这种悲惨的两难情况,曾有一个知名的台湾学者提出一个观点,他认为问题不在生产,而是在于市场,台湾的农产品之所以会受制于环境,其实是因为农民不懂得包装,故而不知道如何增加自己的附加价值(AddedValue),他认为经由一些产品外包装的美化,可以逐步开拓出一个忠诚的市场,透过品质的提升,终于能使台湾的农业发展成类似瑞士的精密工业(手表、刀艺),成为世界知名的产业。

这样的论点并没有错,任何产品都需要包装,使其“精致化”。文学作品如此,农产品也如此,试想一件美观耐用的女性大衣,在产地制造之后,出厂成本大约是人民币一百块,然而挂上某些品牌之后,却可能要人民币一万块,一百倍的增值空间,谁不趋之若鹜?

然而,提出这个论点的学者,却漏说了一件事。

法国的成衣品牌之所以能够成功,并不是因为技术优良的工厂,而是因为有顶尖设计师的存在,然而很少有人提及,这些设计师之所以能够存在,并不是因为他是所谓的“设计天才”、“时尚先知”,而是因为法国有数千种以上的时装杂志,这些杂志的总订阅量动辄超过一千万份,分类之细,让人叹为观止,这才打造出论坛顶端那几颗亮眼的宝石。

法国的服装杂志,可以轻易销售百万本,台湾的服装杂志,销售五万本成为大开香槟的理由。此事不难推想,设计师会选择哪一个论坛发表自己的作品?

没有论坛,就没有巨星,瑞士的工艺、法国的成衣,这些成就都如同冰山上面的那个角,冰山隐藏在海面下的庞大实体,足以让人震慑屏息。想在空虚的基础上打造宝石,那是荒唐之至的笑话。

没有任何一个产业会死亡,除非根部先死亡,植物本身才会随之死亡。

产业为什么死亡?理由可能有一千万种,然而过程只有一个,当投入的资金无法开始回收时,论坛渐渐被拆毁了,越来越多的参与者选择退出,资金更少了,产品更差了,市场因而更小了,于是又有更多的参与者入不敷出,只能选择离开,于是资金又更少了,产品更劣质了,使得市场更加萎缩,直到死亡……

这种恶性循环的过程,其实不只在武侠小说上可以发现,在台湾的电影、甚至电视,都可以轻易见到这种过程的踪迹。那么,我们要怎么办呢?该如何找回那些武侠的老读者?

我想,这是一个错误的观点,很多人以为武侠的振兴需要依赖老读者,事实上这种观点就是武侠长年低迷不振的关键原因。

长期以来,我们都忽略了一个可怕的事实,即使金庸本人再次复出,他也无法扭转乾坤,带动武侠走回舞台的最巅峰。为什么呢?因为我们所处的时空已经变了。

当武侠成为一种回忆

当我还在念初中时,每天心里渴望一件事,礼拜六赶快到来,那样我就有香港无线台的武侠剧可以看了。

八零年代,娱乐品是匮乏的,每周一次眼巴巴的娱乐,就是那一点东西。二十年过去,我们身处于一个娱乐爆炸的新时代,每一个人都能轻易找到自己想要的娱乐,从网路上的成人影片到电玩,从纽约到巴里岛,从乡间到都市,我们缺乏的不是娱乐品,而是娱乐的时间。

那么,六百万的武侠书迷呢?难道他们真的不可能回来读武侠吗?

这是一个值得深入的问题,我们必须从武侠迷的类种来分析。

当我们把武侠读者做一个精密的区分时,我们会惊讶的发现,目前的阅读人口中,忠实的读者(HeavyUser)几无例外的都是学生,从初中到大学都有。超过二十二岁以上,却还自称在阅读武侠小说的人,只剩下两种,一种是真读者,他们还在接触武侠新作品,并且主动搜寻资讯,参与论坛,即使年纪一大把了,还是满口的“独孤九剑”、“九阳神功”,这样的人可称之为“拒绝长大的人”,另一种人则是毫无购买力、也无阅读兴趣的“老读者”,他们可以被归类为—–拒绝“承认”自己已经长大的人。

这是什么意思呢?我举一个例子,我有一个朋友,读烂了所有金庸的作品,几乎倒背如流,由于司马翎、卧龙生的作品无法吸引他,因此他立志非金庸不看。然而他还是自称是个“武侠迷”。

这样的人非常之多,我们身边随时都可以找到几个,有趣的是,倘使金庸有朝一日再次提笔,他们真的会去阅读么?

我们可以看看金庸新版作品的成绩,在台湾市场里,即使有媒体不断的报导,加上万众瞩目的等候,然而,新版的上市并不如预期,非但未创下当年三百万套的销售成绩,事实的销售量恐怕连区区的三十万套都不到,对于这个事件的失败,老武侠迷不会认为是金庸的失败,也不会认为是武侠的失败,他们会振振有辞的解释自己为何会拒绝新版,因为他们不希望既有的完美被改变,改版根本是错的。

实情真是如此么?既然旧版是完美的作品,自称是“老武侠迷”的读者们,为何不赶紧去选购一套旧版的“倚天屠龙记”?要知道新版发行以后,旧版会越来越难买到啊!是因为家里还有一套么?不可能,要知道图书是会破损脱线的,更会因各种缘故而遗失,例如我八年前购买的倚天屠龙记,如今只剩下残破的一两部,其馀都已失散,既然老武侠迷如此崇拜金庸,为何不将之补足呢?

新版不买、旧版也不要,难道是因为网路散布、免费下载导致的惨剧吗?自称是“老武侠迷”的读者们,请问你们最近一次在电脑上读完金庸是什么时候?甚至可以这样问,你们上次全本读完自己下载印制的金庸全集,又是在什么时候?

面对现实吧,你……早就放弃了武侠。

当年躲在被窝里的青涩少年,如今都已经长大成人了,他们有的成家立业,有的踏遍关山万里,有的经历过落榜、事业失败,累积了无数的人生沧桑,这就是当年阅读金庸的那批孩子的写照。

这些自称是“武侠老读者”的人们,并不会认真的思索他们为何早已放弃了“武侠”,当出版人遇上他们,总以为自己挖到了宝,因为这些“老武侠迷”总是聚精会神的说起九阳神功、九阴真经,仿佛还沈浸在武侠的奇幻世界里无法自拔,然而,当出版人急忙端出一本“少年易筋经奇遇记”时,这些“老武侠迷”却消失无踪了。

“老武侠迷”永远不会承认一件事,他们已经长大了,就如同少女们沈浸在王子公主的浪漫爱情故事一样,老武侠迷也痴迷于张无忌练神功、韦小宝娶七个老婆等等情节,那么我们可否这样说,拿出这些“畅销元素”出来,就能把他们找回来吗?

错之极矣。

如同沈迷于王子公主爱情故事的少女们,她们因为太高兴而快乐地嫁人了,之后惨遭家暴、离婚、破产,沦落到酒店上班,可当你向她们提起白雪公主的童话幻想时,她们仍会绽放笑容,但是,当你要把这种东西推销给她们,让这些人掏腰包出来购买一本回家看的时候,她们的笑容依然不变,只是她们的玉手是否那般快乐地伸向钱包?我存疑。

现实世界的残酷与多变,早让武侠读者们脱离了迷幻梦境。因为,他们已经“长大”了,大到无法再幻想自己是张无忌、韦小宝,大到对那种泡泡美女、寻寻宝、搞奇遇的“成人童话”早就丧失了兴趣。他们不像是少年英雄张无忌,二十岁就已天下无敌,他们毋宁更像是朱元彰、常遇春。他们对世界的关心、对人类前途的忧虑、对国家社会民族种种变迁的思考,也不仅仅是武侠所能承载,他们早就走出去了,就像是已经长大的少女早已把注意力放在“SexandCity”这样的影集上,武侠的旧有读者早已从其他文种中得到启发,而这批早已长成的菁英,恰恰是武侠全盛时代的老读者!

武侠对于他们,只是一种回忆,缅怀青春的回忆。每当他们提到武侠,仍然眉飞色舞,不同的是,他们其实早就不看武侠了,那么,他们又为何老是自称自己是“老武侠迷”呢?答案很简单,他们长大了,却拒绝承认这个事实。

就像是睡觉要抱一个洋娃娃。因为童年是那样的美好。那是一种眷恋的心情。

让武侠振兴的方法

武侠终有复兴的一日,然而要怎么复兴呢?理由可能有一千万个,过程却也只有一个。那是一种循环。当资金前仆后继的投入,在传媒上、电视上、电影上展现新一代武侠的魅力时,市场的良性循环即将展开,越来越多的新读者投入阅读市场,越来越多的作者执笔尝试,慢慢会有百家争鸣的一日。

然而,在期待这种海市蜃楼的同时,我们还要提出一个警告,我们要以“骑士文学”为借镜。

曾经盛极一时的西方骑士文学,在赛万提思写下“唐吉柯德”后走向灭亡。千篇一律的勇者斗恶龙、英雄救美女的陈腔滥调,再也无法勾起读者的兴趣,只留下几个童话故事让儿童睡前来听,那么,当我们热切期待新一波武侠文学的盛世时,是否也要提醒自己,危机即将再次来临?

任何文种都一样,当哈利波特出版完毕之后,一旦又出现黑利波特、卡利波特、阿利波特,毫无疑问,销售量只会下滑,当任何人打开武侠小说,都反覆看到这样的故事:“少年英雄练功报仇、搞美女、玩亲亲、打坏人、当皇帝”,当这种公式带来一次又一次的畅销,逐年以降,反覆试验,却也无法避免边际效益递减,公式已经烂掉、甚至臭掉,当所有人打开武侠小说,都已经预期这样内容的同时,即使金庸再次动笔,也无法挽救武侠必然毁灭的趋势。

武侠是古典小说的一环,具有民族文学的特征。也是大众接触文学的重要管道,当拥有六百万读者的武侠文学尚且不能生存时,不啻也暗示了正统文学的危机。他们势必要给压缩到更寒酸的小众里,苟且偷生。因而我们这一代的武侠创作者,必须明白自己肩负的使命,我们是战场的前锋,绝不能失守,一旦我们失守了,大众对文字作品的兴趣只会更加的低迷。

怎么做才能找回“武侠老书迷”呢

那我们该怎么办呢?该怎么做才能找回“武侠老书迷”呢?

一直以来,我始终对找回那些自称“铁杆”的武侠老书迷兴趣缺缺。因为当金庸成为一种美好的人生回忆时,任何人都无法取代它,即使是金庸自己也无法做到,即使他再次提笔写了新作品,他也永远比不上旧的。

那么,金庸该怎么办呢?他的读者已经空洞化了,这群“铁杆书迷”看似忠诚无比,实则早已劫持了作者,逼得他动弹不得。那么,金庸该如何维持一个真正具有活力、具有成长性的读者群?

金庸能做的,是跳过那些已经长大的人们,开始寻找下一代的年轻人,让他们再次沈浸在杨过与小龙女的世界里,就像是华文世界里人人必经的文化洗礼,每一个华人青少年在成长期都必须经历过金庸,这已经是一种普遍的现象。即使这样,想要在青少年里创造风潮,金庸的挑战也越来越艰钜,他的对手是哈利波特,是漫画、是卡通,是好莱坞电影,也因此,金庸作品也正在努力地改头换面,这就是金庸作品开始与网路游戏、漫画等等娱乐品结合的原因。

然而单靠这样的做法是不够的,即使是金庸出手也不够。这是一个民智已开的时代,也是一个娱乐品丰厚的年代,整体的阅读人口正在快速下降。年长的人们打高尔夫球,年轻的一代打电玩,他们宁可把钱花在攻略本上,如果我们误以为自己还可以透过童话故事里的情节来寻找出路,或利用“代入自己是主角”那样的公式里来面向新时代,武侠只会更快的灭亡。

玩亲亲、打怪兽,我们比不过网游电玩;搞新潮,练玄功,我们赢不过奇幻魔法。想依靠拥抱青少年来存活,这是很危险的赌注。

武侠最终生存不是靠网络游戏

武侠最终要能生存,依靠的不是网路游戏,也不是取悦青少年读者,更不能被自称是“老书迷”的读者所绑架,千万记住,那是最最可怕的毒药,只会腐蚀武侠的本质。过去二十年的历史告诉每一个人,武侠就是因此而灭亡。

武侠之所以是武侠,并不是因为“九阳神功”、“八荒六合唯我独尊功”,而是一种特殊的人文精神。这是一种思辨。新一代的读者并不希罕练功,他们可以在网路游戏里自己当主角,自己痛快练功,之所以还有人愿意阅读武侠,是因为他们并未被“公式”所绑架。唯独离开英雄泡美女,少侠练神功那样的童话公式,真正的人文关怀才会浮现字里行间。也只有这样,武侠小说才能在众多娱乐品的夹杀中找到立足之地,并以文学的姿态,屹立至下一个千禧年。

孙晓看武侠

真正的武侠

因为我的气不能被世界认同,所以,我才是侠客啊!我不相信上天主持的正义,我用我的刀、我的剑,履行我心中的“道”!直到死的那一刻为止,这,才是真武侠!

--孙晓

你写你的武侠小说,我们凭什么要看?我们又能得到什么?

在这个商业世界,每个人都退化成了“消费者”,惨遭利益游戏的荼毒。所有商人都在利用我们的弱点,只要我们变成他们的“上帝”,没人要我们当自己的主人。

我们触目所及,全是五色斑斓的诱惑。商品固然一应俱全,却没有一样事物指向我们自己的心。可是在我们的生命深处,还有一些自己的东西,与律法无关,与帝王无涉,帝力于我何有哉!

试问华夏男儿,谁又不曾做过“以武犯禁”的梦?

何谓“侠”?

金庸说,“为国为民,侠之大者”。

然而,如若仅仅为国为民,一个雷锋就足够了,那浩瀚蓬勃的武侠世界又从何而来?

武侠掀起风潮,历数十年不衰,只为一样--我心欲狂!

即便贩夫走卒,只要手捧武侠卷帙,也能昂扬于天地,傲啸于江湖。在这个世界上,在人们的心里,有一把火,直欲焚遍九天,狂放无边。

人们从武侠中求的,便是自己生命的解脱,是枷锁的断裂,是生命的昂扬。而这一切,恰恰是大规模的商业流水线所无法带来的。

那些传播商品的流水线,总是肆无忌惮散播着谎言,拒绝血色真相的残忍。

由此观之,《英雄志》得以行世,实是一大异数。

操守--插向现实的一把刀

本书第一个英雄,是一名普通的捕头。只为替苦主伸冤,破一宗灭门血案,便不惜孤身对抗名门大派、武学宗师。这是故事。

这个人老实,本分得像一块木头,也曾像蜗牛一样沉迷与官场仕途,平庸而面目可憎。但到了真正的考验面前,依然一切都能舍得,只求心里的公道,死又算得了什么?这是性格。

而他却不仅是小说中的人物,直直逼视着我们心中的操守。

操守不在,苟全一张人皮,趋炎附势,颠倒黑白,看邪恶于身边横流却噤若寒蝉,不肯说一句公道话。

这样活着,要人皮又有何用?

圣贤心--孤身对抗世间黑白

你们都错了。

人间本是罪恶渊薮,纵使你们的太平盛世,也不过是罪恶的孳生地,与地狱有何两样?

人间本是迷局

人生而被奴役,终生不自由,人人皆枉披一张人皮。

人活着,不是为了被人利用,不是为了善恶不分,不是为了苟全性命。

人活着,本该以心灵同化天地正气,孤身行走自己的正道,不贪生,不惧死。不合心中正道,那便是错,纵使斧钺加身,也不能换我一句首肯。

然后,通天之路才能开启,这个梗直孤介的男子,为世间留下的,竟是一条成圣成贤的道,人心提升的道,生命回复本原的道,揭破谎言直面真相的道。

在纷纭浊世,也只有他,才是天地间的圣光。

这圣光古已有之,代代相传,不介入人间的利益争夺,只坚持着心灵在浊世也该走一条正道。

改朝换代不能解脱世人心里的罪恶,宗教信仰也从来就无力对抗王权。只有圣贤之心,才是人类精神回升的最后一线希望之光。

孙晓谈创作动机

对当代台湾社会现象的一些反想

最早写卢云,有来自对当代台湾社会现象的一些反想。

台湾是一个功利的社会,乱世文章不值钱,在这里本是一个铁律。

曾在北美与一个中国青年聊过,他提到中国的社会景况,也聊到过去的文革与知青下放,颇有些羡慕我身在台湾之意。

其实,在台湾,知青永远都是被下放的,知识不能保证什么,一碗饭?一份工作?或是一点自尊?在财富挂帅的面前,这些东西都不能保证什么。为了许许多多的理由,这里发生了多少乱世文章?利润至上,理想放两旁,这就是台湾或资本主义社会的本质。我无意比较社会制度的优劣,我只是想,人生百年,大家到头来都是一死,在这趟旅程中,我想要为自己留下什么?财富与地位以外,我想选择什么样的生活方式?我想选择什么样的“我”?这才是英雄志主要想谈的问题。

人在管理自己上永远都有困难

我是学政治的,人在管理自己上,永远都有困难,一个制度最大的敌人往往是自己,贪婪对抗理性,小我对抗大我,制度不容易改造,也不可能完美,但是在过程中,却可以看到很多值得记述下来的事,那就是英雄志了。

贫穷是一种挑战

贫穷是一种挑战,也是一种折磨,从贫穷中熬出来的自尊,往往带着小家子气的自大,卢云就是这样的人。所以,他无法坦然面对顾小姐。

出身世家的人,有时会有天生的气度,这也不是偶然的。在我的书中,杨肃观便是这样的人。

英雄志人物卢云

只是卢云有一些属于他自己的特质,比方说高度理想的性格,这不是他的出身背景或教育思想所造成的,而是他天生的“仁爱”,卢云的一切行为主导在“悲悯”两个字,因为悲天悯人,所以会为纤夫所感伤,也会为伍定远拔刀相助,这一点,让他从贫困可怜中绽放光芒。

卢云非常自负,也很容易看不起人,这点写得很清楚,不管对江夏左从义,还是北京的中郎将石凭,他可是看着不顺眼,便会开口说的人,像这样的人,他能在官场上混,靠的便是贵人与敬重,如果皇帝因他的忠义而留他,他生存的机会自就高了点。

英雄志人物秦仲海

英雄志探讨的人物类型很多,卢云的出场靶觉比较强烈,但故事发展到中段,秦仲海的光芒耀眼,恐怕会盖过卢云,从而成为与卢云相对应的另一种价值典范。

人物杨肃观、伍定远

杨肃观、伍定远两个角色的意义比较隐讳,必须到故事完全结束前,读者才比较能看出来他们在英雄志里扮演的真正身分。杨肃观是另一种典范,在他光鲜的外表下,有着钢铁般的意志,宛如斩断双腿仍能前进的孙膑,他是英雄志中最为可怕的人物,也是当代成功政治人物中最普遍的类型。不过,一定要等英雄志全书出完之后,大家才能同意或评论这一段文字。

其他人物角色

钢铁般的政客、充满热血的反贼、一身理想的知识份子、满心无奈的公务员,这是每个时代都会出现的人物,也是英雄志四个主角的身分。我用武侠来描写他们,也许会比较有“大众性”吧!

谢谢凝风,迷汤还是给我大碗喝,小弟更容易食得落饭。(笑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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