爱上毒药的味道

颦　儿

刚刚从网上认识安程的时候，我告诉他，我是一个小偷，每天只靠偷来的钱生活。但我也有原则，那就是只偷医生的钱包。这个城市里有很多的黑心医生，为了赚钱，而出卖自己的良知。

他沉默半天，终于犹犹豫豫地告诉我，他就是医生。

一

我不喜欢夜晚，没有人陪的夜晚，会让我觉得寂寞，而寂寞的感觉，就像一条毒蛇会慢慢地蔓延开来，渗进我的五脏六腑。

所以我不會给自己寂寞的时间，我有规律地生活着，晚上 0点睡觉，早上7点起床，在幼儿园陪着那些孩子玩耍的时候，我觉得我更像是一个奶妈，喂他们吃饭，教他们唱歌，与奶妈惟一不同的是，他们只要陪一个孩子，而我则要陪30个。

可是我终究也只是一个普通的女人，再规律的生活在失恋后，也会变得混乱。

星期天，我不再打扫房间。冰箱里空空的只有一瓶已过期的牛奶，边角上却堆着我买回来的成箱的方便面。

失恋后的连续一个星期，我都在吃方便面维生，实在没有精力再去上班，一场失恋已让我痛不欲生。

失恋后我开始憎恨医生，因为让我失恋的，就是医生。

我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喜欢消毒水的味道和那些单调的白色大褂，直到我听到了那首《香水有毒》的歌后，才恍然大悟，是的，香水都有毒，不管是CHANEL还是HUGO BOSS，都不会有消毒水干净。然而我却深爱着香水，喜欢那种缤纷的香味与精巧的性感的瓶子在手中深握的感觉，那份豪华的感知是男人所不能给我的。

失恋后我更沉迷于此，在房间里洒满香水，任由自己的嗅觉在这份香气中渐渐失灵。

二

在网上，我们淡淡地谈着曾经的过往。我需要倾诉，这个城市里除了若新，我一直都没有朋友。在网上除了他，我也再没有别的朋友。我一向不是一个能敞开自己的人，多疑的性格让我不容易交到朋友。

随若新来这个城市，只是因为我们认识多年。

高中时的我，内向而又胆怯。虽然甜美清纯的外表让所有的老师都对我照顾有加，可是低能的成绩却让我在同学面前抬不起来。

若新则不同，他是班上的优等生，家境不错，虽不高大英俊，可是也可以说得上是眉目清秀。

收到他的情书，我有些受宠若惊，虽然自十六岁以来，我收到的情书足有一本书的厚度，可是却从未想到过他会对我表示好感。要知道那个时候，他是校草，是很多优等女生心中的白马王子。

我们自然地恋爱了，高考时，他考上了南京大学，而我则如预料之中一样名落孙山。

一意孤行的离开父母，陪他去了那个陌生的城市，在他的父母的安排下，我进了一所私立幼儿园做幼儿教师。好在我生性淡泊和很喜欢孩子，所以也能勉强地做下来。

可是这次失恋后，我却不再肯承受。

“那么来我的城市吧，你可以继续读书，或者做些别的。”

我笑着拒绝，实际上，我一无所长，离开了这个幼儿园后，我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再做别的。视频里我笑得很甜美，外表的清纯将我心底的酸楚掩盖得很好。

视频是和他聊天一个月后买的，约好了同时买视频，同时让对方看到自己。电脑那头的他看上去很阳光高大的样子，稚气的脸上没有医生那种惯有的冰冷。

“病人怎么会相信你这样的孩子？”

他笑了，“我怎么是孩子，再过几天就是我三十岁的生日了。”

可是，在我的眼里，他依然是孩子，他有着我所没有单纯与快乐。

三

“又是夜深了，快睡吧，你这样已经熬了好几天了，女孩子不睡觉容易老的。”

我笑了，喝了一口咖啡，继续玩着QQ游戏，沉迷于此，让我忘记所有的一切。这样的袋装咖啡已没有了咖啡的原味，可是我却依然喜欢闻它的香气，那种浓郁的味道让我觉得清醒。

“晚饭吃了吗？”

猛然想起，不但晚饭，连午饭也没有吃过。心里的伤痛让我连胃觉都会消失。可是经由他一提起，却觉得是真的饿了，冲了一杯方便面来吃。对着镜头，无遮无拦地大口吃着。

“慢点，会噎着。下次要记得买一些火腿和鸡蛋，这样子吃下去，没有营养的，身体会受不了。如果你来这里，我一定会做好吃的给你吃，你太瘦了。”

放下碗，我大哭了起来，失恋后所有的泪水，在他的表白后全然落下，原来哭泣也会让人觉得轻松，原来感动也会流泪，原来委屈会随着泪水的流尽而消失。

哭累了，关了电脑。躺在床上，心觉得安宁，失恋后第一夜，我可以睡得安祥。

“我要见你，你让我觉得安定。”原来治疗失恋的方法永远只有一个，那就是再恋爱。我希望这次不要再有伤口，因为爱虽然可以转变，可是却经不起一再受伤。

四

洒上LANCOME的HYPNOSE，我坐车来到了他的城市。

他的城市并不远，五百里的路程。可是坐在车上，我却觉得有一个世纪般的漫长。

到了他的医院门口，正要打电话给他，却看到了他迎面而来，就这样站着等他，等他认出我，等他拥抱我。

他的眉眼，在视频里我已记熟，果然他一下子就认出我来，可是他并没有如想像地拥抱我，而是牵着我，直接上了一辆出租车。

“我要请你好好吃一顿，你比视频里的更瘦。”

投入他的怀抱，我听到他心跳的声音。他的唇落下，在出租车上，他就这样深情而又缠绵地吻我。

那一夜，我们相拥着静静地听对方的心跳的声音，我觉得温暖而又踏实。可我不知道是为了什么他不肯要我，因为在深吻之后，他没有再继续下去。

“为什么一直没有结婚？”

他的房间干净而又清爽，蓝色的窗帘，蓝色的床单。一切都显然还是单身男人的样子。

“因为不想。”

我没有继续问下去，如果他不想说，问也是枉然。

那天晚上，我们依然吻拥，情到深处，我忍不住轻抚他，他颤动着拒绝。“为什么？如果不爱我，我留着也没有意义。”

他转过身去，默默地点上一支烟，深深吸着，这是我第一次见他抽烟。

收拾了自己的东西，我准备离去，为一个不爱自己的男人不值得，安程与若新又有什么区别，也许他们都只喜欢消毒水的味道。

他的手在我拉开房门的一霎那拥了过来，他埋在我的长发里，喃喃低语，“我爱你，第一次见到你，就爱上你。你也许不相信一见钟情，可是我却就是。”

泪滑入我的头发里，有些软软的痒。

我的脚步并没有因此而停下来，我不能相信这样的谎言，我只相信身体的语言，一个男人爱一个女人，就会爱上她的身体；一个男人不喜欢一个女人，也会同样不喜欢她的身体。

五

我辞去了幼儿园的工作，报了成人自考，在一家酒店，我找到了一个吧台服务员的工作。收入虽然不高，但维持我简单的生活却已经足够。

生活看上去已恢复正常，只是我知道，我再也回不到过去。寂寞的夜里，赤着脚，我的脑中想到的全是安程的无奈，和他流泪的脸。相思如雨丝般一点一点透入心底。

终于我安捺不住，二个月后的夜里，我打开了电脑。QQ头像不停地跳动，点开看到的全是安程的留言，“苏眉，你回去了吗？”“你在哪？”“还在生气吗？”“上线叫我？”

最后的留言是在那天我上线前的一个小时，“我知道你为什么要生气，我不怪你。可是我并不是不爱你，而是不能爱你。如果你知道我是一个没有性功能的男人，你还会爱我吗？因为小的时候的一次顽皮，我已经终身失去了做为男人的能力，看着你失望的表情，我很痛苦，也许一开始，我就不应该和你见面。可是现在，我却身不由已了。”

我的泪流了下来，顺着脸流到嘴里，是咸咸的味道。

“你终于上线了。”没有来得及回信息，他的QQ已经跳了起来，“我一直在找你，知道吗？我不要求别的，只要告诉我你好不好就行。只要你肯和我做永远的朋友，我就满足。”

点开视频，看到他憔悴的表情，胡子显然好久没有刮过，有些邋遢。

“如果我告诉你，我是一个性冷淡的女子，你还会要我吗？”

他流着泪点头，隔着电脑，我们拥抱——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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